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

◎杜士豪

我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我的名字叫乐乐，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快乐，因为我是一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孩子。

一

六岁的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觉，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原来爸爸妈妈又吵架了，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样子也很凶，我很害怕。我躺在被窝里偷偷地看着，可是一点儿也不敢吭声。因为上一次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害怕地哭了起来，结果爸爸听到我的哭声，就把我抓了起来，朝我屁股上一顿狠揍，疼得我好几天屁股都不能挨地。有了上一次的惨痛教训，以后他们吵架的时候我无论怎样害怕，却再也不敢哭了。忽然，他们又动手打了起来，可是爸爸的力气比妈妈的力气大的多，他一下子把妈妈推出很远，更糟糕的是妈妈摔倒时额头碰到了桌子，鲜血一下子流到了她的脸上，妈妈白净的脸上顿时血红一片，我吓得闭上眼睛连忙把头钻进被窝，再也不敢伸出头来。

二

从那天晚上以后，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吵架了，因为从那天晚上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妈妈了--她离家出走了，我成了一个妈妈不要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经常吵架打架，而别人的爸爸妈妈却总是相亲相爱地在一起。我知道妈妈很爱我，但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我很害怕爸爸，他对我一直很凶，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他再一次打我，原来还有妈妈拦着他，现在没有人拦着他了。

爸爸早上出门的时候总是给我穿好衣服后，给我买一些面包、饼干和牛奶，然后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可是我不敢喊叫，我害怕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看到我一个人在家里就把我抓走了，那样我连爸爸也见不到了。这时候我非常想念妈妈，以前妈妈没有离开我的时候，她无论干什么都带着我，从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妈妈还经常给我做好多好吃的东西，我最爱吃她做的鸡蛋脑了，又香又嫩，每次我都能吃一大碗，可是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三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我身体好好的，可是爸爸却带我去医院看病，而且还从我身上抽了好多血，我疼得直掉泪却不敢哭出声，因为爸爸一直站在旁边瞪着我。几天以后的一个早上，我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醒，爸爸给我穿好衣服抱了起来，因为天太早我没有睡好觉，不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车厢里，里面坐满了人，车厢跑得飞快，树木和房子都飞快地向后倒去，而且后面还有好多车厢连在一起。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叫火车，跟我在图画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火车这两个字还是妈妈教我的呢。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然后又坐了汽车，到傍晚的时候爸爸带我到了一间屋子前。敲开门后，里面是一个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的头发全都白了。我不知道爸爸和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话，但爸爸好像很生气，他把我丢下转身就走，我哭喊着：“爸爸！爸爸！”，因为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了，虽然我很害怕他，不喜欢他。可是爸爸转身对我说：“我不是你的爸爸，这是你的外公和外婆，以后你就跟他们住吧！”“我不要外公外婆，我要爸爸！”我哭喊起来，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外公和外婆，把我丢给两个陌生人，我害怕极了。可是爸爸再也没有回头，他很快地出了门，一下子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爸爸了，我成了一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孩子。可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爸爸最后对我说的“我不是你的爸爸”是什么意思，他一直跟我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怎么会不是我的爸爸呢？如果他不是我的爸爸，那么谁是我真正的爸爸呢？真正的爸爸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四

从此我就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了。我看着和我一样大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背着花书包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我很羡慕他们，因为我也想去上学，在学校里老师会教我很多知识，认识许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外公和外婆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个城市里的，外公腿脚不灵便，靠给小区里看自行车生活，一个月只能挣七八百元；外婆身体也有病，可是没钱看病就一直拖着，而且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扫大街，晚上才能回来，一个月工资只有一千多元。我听外公说由于我们没有城市里的户口，去学校里上学要花很多钱后，就没有再向他们提上学的事情了。我有一个旧书包和一个旧文具盒，那是别的孩子嫌旧扔在垃圾桶里，外婆扫大街时看到给我拣了回来，我却像得到了宝贝一样，因为我也有了自己的书包和文具盒了。外婆又给我找来了一些别的孩子用过的旧书，给我买了几只铅笔和一些作业本，没事的时候我就让外公教我学习书本上的知识。我学得很快，外公直夸我聪明，他说我要是上学的话也能得奖状了。虽然我不知道学校发的奖状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仍然很高兴。

五

自从妈妈离开我以后，我再也没有买过一件玩具了。以前妈妈买给我的玩具在我来外公外婆家的时候一个也没有带来。我特别喜欢洋娃娃，现在离家不远处的商店里就有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她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蓝色的大眼睛，红红的小嘴唇，雪白的皮肤，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一样。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去看好多次，我什么时候能有一个这样的洋娃娃呢？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看过它的价钱，要一百多元呢。现在我再也不能看我的洋娃娃了，因为昨天中午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领着她的爸爸和妈妈到了这个商店里把我的洋娃娃给买走了，我看着小女孩抱走我的洋娃娃的时候没有哭，可是当我看到小女孩的爸爸抱起了小女孩，然后拉着小女孩妈妈的手，一家人幸福地走出去的时候，我一下子泪流满面，我也想我的爸爸妈妈了，因为我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了。

六

外公外婆虽然很疼我，可是我还是天天想念爸爸和妈妈，因为我看到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妈妈离开我以后我就把一张爸爸、妈妈和我在一起的照片带在身上，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一看，我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我害怕时间太久了我会忘记爸爸妈妈的模样，等有一天他们来接我的时候我已经不认识他们了，所以我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拿着这张相片看很长时间，我要把爸爸妈妈的模样像刀子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也不会忘记，等到有一天他们来接我的时候我会第一眼就认出他们。

作者后记：前些天我在新浪视频中看了《看见：爸爸不要的孩子》这个节目：榕榕一直在等待爸爸回来接她，可她并不知道，一份亲子鉴定书早让爸爸和她没了血缘关系。3岁时，爸妈离婚，6岁时，妈妈煤气中毒离世，榕榕只能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看到这个小女孩的遭遇后，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对于一个孩子，失去爸爸或妈妈已经是很不幸了，而同时失去爸爸和妈妈的孩子又会怎么样呢？他们心里又有着怎样的忧伤呢？记得有个作家说过：看一个社会的苦难，不要看那些苦难中的男人，要去看看那些苦难中的女人；看一个社会的不幸，不要看那些不幸的女人，要去看看那些不幸的孩子。和男人比较起来，女人是弱势群体，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我们的社会是一个男权社会，所以女人遭受的苦难要比男人多；和女人比较起来，孩子又是弱势群体，女人毕竟是成年人，她们有生存的本领，而孩子却几乎连一点生存的能力也没有，他们遭受的不幸就更多。有人认为作品都是虚构的，是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其实真正好的作品都是真实的，从现实中提炼出来的，虚构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的。更多的时候，现实中的遭遇比作品中还要悲惨，就像这篇文章中的小女孩的遭遇一样，现实中的她6岁时妈妈煤气中毒离世，写文章时我觉得这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太过于残酷，就做了一下改动：妈妈只是离家出走，也许有一天妈妈会像她想象的一样，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我始终固执地认为，妈妈和爸爸比较起来，妈妈一定比爸爸更爱自己的孩子，因为爸爸只是提供了自己身上的一个细胞，而妈妈不但提供了自己身上的一个细胞，而且和孩子一起从一个细胞一直经过近三百天的生长，逐渐长大为一个婴儿，这其中的特殊感受只有做过妈妈的人才能够体会得到。但愿这篇小文章能触动我们每一个已经做了爸爸妈妈或将来要做爸爸妈妈的心中那最柔软也是最伟大的那部分，做一个负责任有爱心的爸爸妈妈，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幸福地长大。

（综合二队）